【随笔】锦园的冬天

　　甲辰之冬，我执教锦园学校的首个冬日。时令已过了大雪，但依然无法捕捉到冬天的影踪。玄武路上的古槐不知何时已落尽了淡黄色的花蕊，人们还没来得及感受那“铺得满地，脚踏上去，声音也没有，气味也没有，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”的令人陶醉的秋意，那古槐上已呈现出“黄肥绿瘦”的荒凉来。即使木叶还未脱落，也失去了往日的苍碧，变得枯黄，显出憔悴的面容。许多树干只有零星的木叶在光秃的枝间摇曳，像一个不肯远离故乡的游子，紧紧扯住娘的衣袂。
　　一路之隔，锦园却是另一番景象：门前几株荷花木兰仍然透着勃勃的生机；一排女贞织就一道绿色的围墙，阻挡着凛冽的西风；盆栽的桂花还保留着夏天的着装，角落的枇杷仍坚守着往日的气节；大楼四周、行政楼前、操场之旁，那一棵棵郁郁葱葱的女贞、那一株株不肯随俗的棕榈、那一片片倔强的冬青、那一丛丛一握都能攥出水的黄杨、那独领风骚的香樟、翠色未减的石楠、青木、海桐、……这哪里是北国的冬天，分明是南国秋的朗润。就连寒风也尤其眷顾这块圣洁的土地，一敛往日的威严，至今都不肯突破零度的底线。
　　数年前，一位友人自深圳归来，向我倾诉了他对北国冬天的感受。那时还是蒸汽机车， 随着火车缓缓启动，他的心情也波动起来。火车“哐当当、哐当当”的撞击铁轨声，在他听来好像是“绿油油、绿油油……”悦耳的曲调；当火车越过秦岭，那声音立刻变成了“光秃秃、光秃秃……”的单调愁绪。这就是他描述的北国的冬天景象，让我印象深刻。只是此时，置身锦园，我却无法将这两幅画面叠加。难道锦园是北国的特例，这里没有冬天？
　　清晨，灰喜鹊的鸣唱，惊落了紫叶李上的红叶。红叶在地上还没有站稳，就被勤快的清洁工收了去，小心翼翼的装进蛇皮袋中。难道翌年的春天，他要送给紫叶李一个全新的孩子？黎明的帷幕还没有完全拉开，朗朗的读书声就充盈校园。“古之学者必有师。师者，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。”高亢的诵读，让每一位教师备受鼓舞，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。夕阳西下，清静的操场便喧闹起来：红色的跑道上，燃烧着青春的激情；操场的绿茵上，便荡起了足球的惊叹；“和健馆”中，便定格了“扣球，拦网”的身姿。不是冬天的生物都蛰伏了吗？还是这里的生物没有冬眠的习惯？如此看来，锦园似乎确实没有冬天。
　　雪，是北国冬天的标配。如果没了雪，冬天似乎少了些情韵，也稍稍显得不那么完美了。所以我期盼着纷纷扬扬、酣畅淋漓的冬雪。即使没有“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”的壮观，没有“山舞银蛇，原驰蜡象”的灵动，没有“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情韵，只要有一场雪花飘飘的景致也是好的，也能让人躁动的心绪片刻宁静下来。我渴盼着锦园的雪，哪怕是一抹淡淡的点缀，那也是别样的风情。但锦园没有雪，只有从雪域匆匆赶来的黑龙江接受国培的教师，他们要把锦园的阳光带回那冰雪覆盖的土地，去融化那常年不消的积雪；我没有等到锦园的雪，却等到了西伯利亚雪地䠀过来的俄罗斯兄弟学校的代表，他们是想把北极的“雪”分给锦园一些，还是要把锦园的冬带回一些？那些终岁鲜见雪花飞的新加坡同仁，带着热带雨林的温润也不远千里来到锦园，你们是来欣赏雪的特效么？哦，这个冬天锦园没有雪，锦园没有冬天！